桐木(3)

桐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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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學期，班上的新任公關，張憶風，到姜桐的病房，拿著

一盒名片盒，說是要讓姜桐「抽學伴」，雖仍是住院期間

，班上同學仍是沒忘了姜桐。張憶風攤開所有卡片，讓姜

桐先挑一張。

「我第一個抽呀！」姜桐又驚又喜，喜的是，又多一個可

以網路聊天的對象，病床生活能少些無聊。

姜桐挑的那張卡片上印了一顆枝葉繁茂的樹，純粹是喜歡

那顆漂亮的樹，才挑那張卡，姜桐連名字都沒看仔細，就

輸入帳號加入聯絡人。



有時，加學伴是需要一股衝動，有時，認識一個人也是需

要一段運氣。



「桐桐！之後我再拿其他系和其他學校的學辦卡給妳抽，

一定不會讓妳無聊。」張憶風像一陣微風帶來了希望。

與新學伴的第一次線上連線，圍繞的話題，是彼此的名字。

「你好！我叫姜桐」

「妳好！我叫藍木」

「我知道你的名字，學辦卡有寫。藍木？真是特別的名字。」

「妳的名字也很特別呀！單名『桐』。」

「名字叫「木」，你像木頭嗎？」

「怎能單憑名字論斷呢？」

「那…你是哪間學校一系的呀？…」

為了避開談不下去的名字的話題，為了避面冷卻的場面，

雙方只能開始做簡單身家調查。

第一次聊天總是尷尬，半試探的打出問題，又修改問句，

兩人一個像韓愈，一個猶如賈島，鍊字之精與往常成為反

差，慎重而仔細，看著電腦螢幕上字面，互相推演對方的

想法。

而這都難免，真正面對面，才叫雙方無法開口，眼珠想轉

也轉不到哪去，安分轉下看擦的如鏡面的桌，只有見到自

己緊張滴下的冷汗，沉靜的死寂，聽說，那就是所謂的相親。

姜桐母果真為姜桐找到相親對象，一接到消息的瞬間，便

急急忙忙向姜桐那說去。

「不要！」姜桐的第一個反應。

姜桐母早已為這個答案做好準備。

「桐桐！妳想想吧！能懂你說的話的人不多，語言溝通是

必要的，妳未來的夫婿一定要能懂妳說的話。…這個相親

的對象，跟妳年紀相仿，又懂客語，妳就去看看吧！…照

片資料全在這…」姜桐母將一本電腦彩色列印的資料，放

在姜桐膝上，坐在姜桐身邊，又是一陣苦口婆心。

「妳是客家女孩，血液中有著客家的細胞，大腦中有著客

家的語言記憶，唯一的客家延續，可能就在妳這裡了…」

直到姜桐母走後，姜桐連翻一次資料都沒翻，隨手扔到窗邊。

「為了讓「客家」苟延殘存？所以我必須擔下這個延續

「客家」的重責大任？就因為我只會客家話？所以要犧牲

我的一生？…為什麼？為什麼？…」

每一個問句都讓姜桐無法接受，姜桐扯掉頭上的繃帶，拔

掉手臂上的針，砸破點滴瓶，掃光小桌上物品…，瘋狂發

洩情緒，但這並沒有讓姜桐心情好轉。

「叮叮咚！」唯一沒受害的筆電，響聲帶來了訊息。

「是藍木！但現在真的沒心情聊天。」姜桐第一次沒有回

應，就關掉視窗。

「叮叮咚！叮叮咚！叮叮咚！」視窗一直跳出，一直有訊

息傳進來。

但此時的姜桐卻走進浴室，想穩定自己的情緒，因而錯過

訊息，等走出浴室，姜桐便馬上點出「電腦關機」視窗，

按下「關機」，熄了燈，等不及要沉沉睡去，投向夢中那

片白色世界的懷抱，那些：視線盡是白花，五指之間盡是

碎花，鼻息間盡是桐花香氣，頭枕的盡是桐花，身躺的盡

是桐花，深埋在充斥桐花的空間，沉沉的香睡在白色世界。

潔白的帷幕被拉起，外頭耀眼白日肆無忌憚的照射進屋。

姜桐母為了這一天做了許多準備，包括讓姜桐早起和打扮。

姜桐最後決定做一個乖傀儡，在蒼白蒼白的臉上，硬是刷

上紅暈，在好不容易留了一點長度的短髮上，硬是綁起一

小撮頭髮，還應姜桐要求，就是要微斜側綁，說是一種流

行，就像採桑女的倭墮髻。

走出醫院大樓，姜桐才發現醫院種了棵高大高大的桐樹，

和記憶中的桐樹一樣開滿了白桐花，姜桐盼著，盼著有一

陣風，能吹下幾朵，讓她真實聞聞那桐花香，讓她真實摸

摸那五瓣花瓣，和那黃蕊。

但沒有風襲來。

未知的相親，未知的未來。

「我的未來…我想要自己掌握，也許我可以用我的客語能

力去作語言研究，像芳雨一樣…」姜桐不斷思考，腳上的

不習慣的高跟鞋，扣扣作響，像是一休小沙彌的思考聲音。

未來！對一個只會說客語的女孩來說，總是茫然。

到了約定的餐廳，走進擦得晶亮的玻璃窗，步向約定桌位

，姜桐全程僅靠著母親領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在思考，

關於她自己的未來。

那位少年也已坐定等待，身邊的女人是他的母親，她的眼

睛四處張望，盼著，盼到了姜桐母與姜桐。

少年僅看了一眼姜桐得一襲打扮，姜桐沒有表情坐下，兩

位母親興奮得裝熟聊起天。

少年做例行的自我介紹，就像即時通一樣：「妳好！我叫

藍木」

陌生的聲音，熟悉的姓名，姜桐漸漸將不能聚焦的眼神，

拉回集中至眼前的少年。

「你就是藍木！」姜桐用客語驚呼！

藍木微笑用客語回應：「昨夜就打算告訴妳了！但妳都沒

理我！」

兩人客語笑談，猶如即時通，無語言阻礙。

服務生送來了一杯招待茶水，是桐花茶，上頭還浮著一小

朵白桐花。

「客家」一直都在，都在她身邊，在她每個情緒不穩定之

時，不只在她身邊，也在大眾身邊，語言僅是媒介，文化

早已融合，生活已經在「客家」裡了。



姜桐笑看，從杯中提起白桐花，跟她夢中的白桐花是一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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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已全數貼完



目前作者無時段再續



暫告做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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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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